第92章 情绪又稳了
第92章 情绪又稳了林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贾川紧跟着又说:“你若是能知错便改,与我一同将狱中淹禁之人的案子全部审理清楚,该赔付赔付,该还清白的还清白,该定罪的定罪,我可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且你若是这般做了,皇上定然嘉许。”
林圩刚舒了一口气,贾川又问:“州衙粮仓中的粮食是你同意转到汉王府粮仓的?”
林圩想说:你直接给我一刀得了。
“定是那郝同知恶人先告状!”林圩倒了两口气,说:
“当初他找到我,说粮仓差点被烧,说他能拦住一次,拦不住第二次,这话已算是很露骨了,这些粮食一旦毁了,仕途便也就毁了,我当时想的真不是仕途,粮仓有粮,赶上天灾人祸的,我治下百姓也可有口粥喝,若是真被烧了,唉,我知道汉王府的人做的出来,便想着只要留下粮食,管他放哪?遇到天灾,皇上下旨让汉王赈灾,他也得开粮仓不是?再说,说好了借放,汉王府是签字画押的,真说我要,他不给我也有凭证……”
“你想的挺美!除去每年上缴的粮食,你还能从汉王府的粮仓要出来只耗子都算你有本事!借放在汉王府粮仓,州衙不会还要给租金吧?”
“是。”
贾川挠头,不耐烦的说:“你赶紧喝点药下床,先将我的人穿着安排好了,进出衙门也方便,然后你跟着我将牢狱中的事解决了,我只要活着,你便有一口气,听明白了?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敢这般张狂?”
贾川说的底气十足,林圩竟是心中一暖,这一日一夜,他想了多种骑墙头保命的法子,都不如贾川这两句话管用,那颗乱跳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些。
……
这边林圩是踏实了,那边郝文的一颗心可是快到嗓子眼了。
郝文鲜有机会见到汉王,今日竟是被叫到了书房,书房中朱高煦阴沉着脸,王斌,朱恒,韦达,枚青,钱巽一个个黑眼圈坐在下首位,朱恒半边脸还是肿的。
“王爷叫你来,是想问问贾川这个人,你觉得如何?”朱恒看着躬身站在那浑身有些抖的郝文,尽量温和的问。
郝文愣住了,让他评价贾川?如何措辞?
“你只说说他都曾跟你说过些什么吧。”王斌不耐烦的说。
王斌可是与朱高煦真真正正并肩作战过的,如今王府军队全由他统领,他早便看不上朱恒这个人,说是谋士却无多少脑子,常常会给汉王出些馊主意,若非他拦着,昨晚又要走一步错棋!
“他,他说要将粮食运回州衙粮仓。”
朱高煦皱了皱眉,朱恒腾一下站起身,问:“你是说他知道粮仓的事?”
“嗯!昨日见我面便问起这事,我照之前跟林知州所说那般,换了换词解释了,他说,他来了,不管州衙粮仓出了什么事,他扛着,命我三日内将粮食运回。”
“命你?你比他品级高!”韦达提醒道。
“是是,我也是怕他将此事上报,给王爷添麻烦。”
朱高煦冷哼一声说:“你以为你拖住他,他便不上报了?本王那大侄子下旨斥责事小,只怕会借机将州衙粮食收走……挑些陈谷给他送回去。”
枚青说:“王爷英明,这事儿若是办的利索,京中那位也不好说什么,姓贾的那位想借此立功怕是有点难。”
“哼!他等着本王派人去烧,本王若是不烧……他会不会自己烧,而后嫁祸给本王?”朱高煦说到这里,坐直了身子又道:“这等小伎俩,王斌说的对,他是来逼着本王反的,只这一件事便可见他奸猾!”
王斌点头说:“不还粮,朝廷定会下旨交还,还了,他自己烧了而后栽赃王府,目的便是激怒王爷在未准备妥当之时起事。”
朱高煦阴沉着脸点点头。
韦达心想:情绪稳定的时候,王爷还挺像王爷的,昨晚可是差点拔剑捅了王斌。
朱高煦这个炮仗根本用不着贾川整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想杀贾川的心早就有了,可一直没能实现,之前不在自己地盘还好说,如今就在自己眼前,竟是杀不死,以朱高煦的性子,根本不会想后面可能发生什么,便会安排人再次动手。
朱恒是了解朱高煦的,所以有些事他要顺着朱高煦的性子来,因为他觉着跟稳住朱高煦比,杀个贾川不叫事儿。
可王斌不这么认为,他觉着皇上能光明正大的派贾川来,便已是一个态度,既然知道皇上的目的,避开便是了,王府眼下最需要做的是韬光养晦,暗中多方寻求支持,而不是跟一个小小判官较劲,让他蹦跶,只要王府不理会,又能如何?
昨晚,朱恒见朱高煦一副咽不下这口气的样子,便坚持要在子时行动,理由便是:“若是这般放过他,岂不是让世人皆知王爷好欺?谁还愿意跟在后面支持?”
朱高煦很是认同,连连点头。
王斌气得顾不得尊卑说:“各方支持不是靠的能逞一时之威,而是韬略,隐忍何尝不是一种计策?当年太宗皇帝何其艰难?靖难之役之所以能成,全仗太宗皇帝有勇有谋,而今……”
“你是说王爷有勇无谋?”朱恒拍案而起。
王斌乃一员武将,本就不擅长争辩,此刻被朱恒气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只知怒目瞪着朱恒。
朱高煦手一挥,说:“子时动手,杀!”
王斌气急,起身横在堂中,高声道:“王爷若是今晚非要动手,便先将臣斩杀了吧!”
“你当我不敢?!”朱高煦也急了。
“王爷!如今并非永乐朝,王爷行事但凡有差池,朝中无人救!那贾川便是摆在那里的饵,京中那位正盼着王爷动手呢!”
“只要不认,谁能说是王府动的手……”
朱恒话没说完,王斌反手一巴掌扇在朱恒脸上,怒喝道:“早就过了不认便可搪塞过去的时候了!”
王斌的手劲儿有多大,朱恒现在知道了,他只看到王斌的嘴在动,可他只能听到嗡嗡的动静,片刻后才感觉到左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口中泛起了血腥味。
王斌并未因这一巴掌消了气,他继续怒视着朱恒道:
“京中那位登基后便要裁撤王府护卫,你觉着能拖多久?截杀不成,你当京中那位是个好糊弄的?他都能忍,你忍不得?今日那贾川说送进京城的信,你是没细看吗?眼下何须王爷认什么,只需朝廷中的官员,百姓信服,王爷不认也得认!一次裁撤,两次裁撤,除了护卫,朝廷赏赐田庄可收回,岁禄可减少,地方税收细查之后你还想留下什么?!王爷那几样赚银子的买卖,朝廷若是不想让王爷继续赚,你进京帮王爷说项?!”
王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小刀割肉才是最不能受的!”
书房中一下子安静了。
王斌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又对朱高煦说:“王爷!咱们都知道京中那位是个想要青史留名的,再加上太宗皇帝的遗训,他不敢强行如何,但,在咱们尚未准备妥当之际,授人以柄便是给机会削弱王爷实力,王爷慎重啊!”
朱高煦阴沉着脸,朱恒还未在之前的惊吓中缓过劲儿来。
枚青一见气氛不算融洽,忙起身将朱恒扶到位置上坐好,而后和稀泥说道:“都是为了王爷着想,切莫伤了和气。那贾川乃是奸猾鼠辈,王尚书谨慎些也对,小人难防嘛,朱先生想要替王爷出口恶气也无可厚非……”
“此时并非出气的时候!”王斌沉声道:“他为何敢带着伤者与死尸到王府门前?他沿途所言哪一句不对?今晚动手的人可能换一批兵刃?你敢担保不会再留下活口?即便杀了贾川又如何?京中无人再派了?只这几件事,京中震怒后,上朝的时候将兵刃血衣,还有张兴交给三司会审,到时王爷的请罪折子只有自请裁撤以表忠心这一条路走!”
朱恒反应过来,捂着脸说:“可说张兴是心怀怨怼构陷王爷……”
“我怎就与你说不明白!你后面有人的时候,黑的也可说成白的,若是身后无人,你本就是黑的,还指望谁还你清白?!”
朱恒呆愣的看着怒目圆睁的王斌。
朱高煦也在这一刻,清醒了些,这一晚的行动取消了。
……
吴兵准备妥当等了一宿,没能等来汉王府的人,心情还有些复杂。
贾川倒是没当回事,汉王府越是不动手,越说明他们离准备好还有一大段路要走,且朱高煦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惊讶,不做也无妨,这次沉住气了,不代表下次还能沉得住气,性格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改不掉!
只当街刺杀这件事,朱瞻基必定会放大了好好说说,紧跟着便是铁匠铺的事,还有城外庄子,别急!
……
郝文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眼见运粮的事汉王同意弄些陈谷回来,他多少还是松了口气的,而后听到几人分析着贾川对粮仓的打算,不由得连连擦汗。
他能听出来,这些人都觉得贾川难对付,可他要日日面对,一旦被贾川看到些端倪,不用等汉王起事,他怕是先要被抓回京,投入大牢,若是刑部大牢还好,若是锦衣卫的……郝文想到陈默眉头上的疤,不由得激灵了一下。
说来也巧,朱恒这时候突然扭头问他:“贾川身边的那位锦衣卫千户今日是不是未见跟随?”
“在呀,跟着呢。”
“跟着?他回城了?”朱恒惊讶的问。
王斌哼了一声说:“你以为你在城门口安排了人,便可如何了?守城官兵都是咱们的人?连乐安都未能全部掌握在手中,怎就不知忍一忍?!”
朱恒经这一晚已经是没了气焰,连朱高煦都听明白了王斌的意思,他若是再执迷不悟,下次的会议,他便不用参加了。
说到底,朱高煦以为半路截杀朱瞻基的一定能成的,从朱棣突然驾鹤西去到眼下,不过一年多点的时间,他确实没有准备好其他的事,虽然他极其不情愿忍下这口恶气,但他知道京中的大侄子经过截杀这件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乐安,他不忍也得忍。
但朱高煦还是不死心,他想多了解一下贾川,看看直接杀不行的话,有没有别的法子让他‘暴毙’。
奈何郝文也是刚认识贾川,根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朱高煦又有点暴躁了,一夜未眠本就容易情绪不稳定,贾川的人出城没能拦着,进城的时候也未能及时发现,再听到王斌不留情面的话,顿时便怒了,又不好对王斌如何,便看向钱巽说:“你去趟州衙,只说本王要见他,让他速来!来了之后让他跪一天,他脑子便能清醒些了。”
钱巽还在一旁吃瓜,突然被安排工作,吓了一跳,可又不能不应,只能起身应‘是’,而后问:“粮食的事,是不是应承他这两日运回?”
“让他来谈,拖上两日,给他!然后派人看着,谁想纵火,立刻抓来王府严加审问!他想栽赃本王,本王便成全他!”
钱巽松了一口气,他想着把贾川叫来总要找个因有,昨天还杀人家呢,今日说你一个新任官员得到王府拜见王爷,人家要是不来,他还能硬拖来?
有个说辞才好将人骗来,钱巽躬身退下,想着这个姓贾的年轻人肯定受不住功劳的诱惑,想要将粮食运回州衙粮仓,自然要核对账本,运出来多少,打算如何运回,这事儿得商议,有些事他做不了主,便要请贾川到王府中商议,省得来回传话麻烦。
钱巽路上反复想着措辞,他做足了心理准备,贾川昨日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必定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个年轻人正是气盛的时候,道理是听不进去的,但少了为官的经验,钱巽觉得只要引到得当,便可尽在掌握。
可等钱巽到了州衙才知,新来的判官出去查案去了,没在衙门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