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她是我的蝴蝶
《见字如面》是一档明星读信类综艺节目，旨在用书信打开历史节点，带领观众走进那些依然鲜活的时代场景、人生故事，去触碰那些依然可感的人物情状和社会风物。节目组不搞噱头，看点也不在读信明星之间的竞技和对抗，把关注点放到书信本身的内容上，可以说是现行综艺节目中的一股清流了。
这样一档颇有意义的节目，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沈悠也愿意多来几场。
节目的录制从第二现场开始，主持人小翟先做了一个开场：“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见字如面》。
我们只做一件事，就是用书信打开历史，用情感传承文化。
我是央视综艺频道的主持人小翟。
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两位拆信嘉宾，第一位是香江岭南大学的教授，著名学者徐子冬老师，还有我们燕京大学文学院的教授马少波老师。”
“主持人好！”
徐子冬和马少波一起说道。
小翟又道：“今天是第一次拆信，网上有很多热议，大家一直以来都想看到这样一档节目，终于跟大家见面了。
诶，两位老师最开始是什么打动了你们，会来参加我们的节目的录制？”
马少波开了一个玩笑：“我是被关老师(节目策划人兼总导演)忽悠来的。”
徐子冬认真说道：“应该是情怀吧，现在书信正在走向消亡，但书信里承载的文化不应该消亡。”
小翟点点头：“徐老师说的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我们今天第一封跟大家见面的书信，是目前为止，华夏历史上可以找到的第一封私人家书，有两个人，一个叫黑夫，一个叫惊，是他们两个写给他们的兄长衷的一封信。
距离现在已经有两千年了。
由谁来给我们演绎呢？
他特别厉害，华夏最年轻的京剧旦角表演艺术家，最近还拿到了《华夏好歌手》第一季的歌王。
有请青年艺术家沈月楼沈老板来为大家读第一封信。”
镜头转到第一现场，沈悠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式服装走到了讲台上。
不需要自我介绍，也不用多说一句话，就是简单的读一封书信而已。
“这场战事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秦军将士黑夫和惊写给大哥衷，公元前二二三年农历二月。”
舒缓的背景音乐声中，沈悠用敦厚的声音读道：“今天是二月辛巳日，黑夫和惊恭祝大哥安好。
母亲身体还好吧？
我们兄弟俩都挺好的。
前几天，我们两个因为作战没在一起，今天终于又见面了。
黑夫再次写信来的目的，是请家里赶紧给我们送点钱来，再让母亲做几件夏天穿的衣服送来。
……
惊特别惦记他的新媳妇和妴，一切都好吧？新媳妇要好好照顾老人，别跟老人置气。
大家都尽量吧。”
等读到惊写给衷的信时，沈悠换了一种诙谐轻挑的口吻：“现在是惊在衷心问候大哥。
……
钱和衣服的事，希望母亲能寄个五六百块钱来。
……
我们借了垣柏的钱，而且都已经用光了。家里要是再不寄钱来，那可就要出人命了。急急急。
……
我非常惦记新媳妇和妴，她们都还好吧？新媳妇你要尽力照顾好爸妈。
我出门在外，妴就拜托大哥你来教育管束了。如果要打柴，一定不要让她去太远的地方。还有，我那新媳妇，大哥你一定要替我把她看好了。
……
新地城中有盗贼蜂拥而至，大哥一定不要去那里。急急急。”
沈悠读完信，掌声响起，第二现场的主持人小翟笑道：“我真没想到，这个两千多年前，他们给家里人写信，也都跟我们现在给家里打电话差不多。
诶，我身上这个没有钱了，家里能不能给寄几件衣服来。包括我印象深的还有一句话，我那新媳妇，大哥你可一定要给我看好喽。”
马少波道：“这两封信其实是在两片不同的尺牍上，出土的地方正是大哥衷的墓里面。”
徐子冬道：“很可能正是黑夫和惊战死了，衷得了爵位才买得起墓地。”
小翟道：“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下面我们来读一封轻松的信，回到唐朝，这封信很特别，是写给鳄鱼的信，谁会给鳄鱼写信呢？韩愈。有请著名演员鲁青来为大家朗读这封信。“
“鳄鱼，你不可以和我一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
录制完《见字如面》节目的第二天，在回《末代皇帝》剧组之前，沈悠又带着妹妹沈如意去和何凌见了一面。
“既然金石动画这个招牌不好再用，那就把金石动画换成穹楼动画吧。”
“楼”取自于他的名字，“穹”字自然是从妹妹沈如意的东瀛名字里取的。
“穹楼动画，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何凌暗暗点头，沈如意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更是高兴。
“《葫芦兄弟》的制作经费就先从银行贷款吧，然后用我那些歌曲在各大音乐网站上的收益以及《霸王别姬》的版税分成慢慢还。
还有，项目开始的时候，让如意也加入进去，正好她对这个有兴趣，多学一些动画制作的知识也好！”
何凌点头道：“好的，老板！”
沈如意也道：“我会好好学的。”
交代完事情，把妹妹留在工作室，沈悠便让司机钟强把他送回了皇宫。
再次回到皇城，电影的拍摄进度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截。柴渊的少年生涯临近尾声，这也就意味着饰演青年柴渊的沈月楼终于要出场了。
青年柴渊将要出镜的那一天，拍摄现场变得格外热闹。制片人刘鑫、编剧裴庆丰、特约顾问柴念芳老太太，还有一众主演如李若辰、陈中、邬君眉以及开机那天没有从香江赶来的女主唐紫璇等人也全都露了面。
唐紫璇在电影中饰演成年之后的德芳郡主柴玉钏，也是三大女主中和柴渊纠葛最深的一个女人。
前面的戏还在拍着，沈悠已经换好衣服画好了妆，一身明黄色绸衣外罩着黑色滚边龙袍，俊美如雕塑般的面容，即便是披头散发，也遮掩不了他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儒雅。
光看沈老板的扮相，那群主演便有点理解张导为何要找他来演柴渊了。
这场戏之前，拍的是小皇帝和小郡主渐渐长大，他们之间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开始萌芽。
皇太后发觉儿子和侄女之间的关系有些不正常的亲密，于是，就和雍亲王商量，把小郡主柴玉钏给送出皇宫。
在小郡主柴玉钏被四个太监用轿子抬出皇宫的时候，两名宫女正在为少年皇帝柴渊梳着头。
一个小太监偷偷跑过来告诉皇帝，小郡主将被送出皇宫。听到这个消息，柴渊立刻披头散发地飞奔出去。
沿着宫墙，在一条长长的巷道里，柴渊远远看到了抬着小郡主的轿子。
柴玉钏拉开轿帘，不停回头喊着皇帝哥哥，轿子却始终不停下来。
终于，等到轿子彻底消失，疲惫不堪的少年柴渊弯着腰喘息，等他再抬起头时，演员就换成了沈悠，皇帝从少年变成了青年。
这当然是一种超现实的拍法，人怎么可能一下子从少年变成青年，但结合剧情，观众看了并不会觉得突兀，反而一下子就突出了小郡主柴玉钏对柴渊成长的重要性。
看到这么多双眼睛齐齐盯着自己，沈悠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紧张，心里反而生出一种兴奋的感觉。
片场也是戏台，就把他们全都当成自己的戏迷好了。
轿子已经消失，四周空无一人，只剩一条长长的巷道。
沈悠微微喘息，抬起头时，他的眼睛里蕴涵了多种复杂情绪：孤独、无奈、阴狠以及对权利的渴望。
代入皇帝的视角，这个时候，他还分不清楚爱情和亲情的感觉，也不知道别离的真正意味，他只知道所有人都没有把他当皇帝。
外面已经是民国，大周的小朝廷被雍亲王把持，皇宫又是太后在管理，那些宫女和太监表面上尊敬他，实际上却没人会听他的话。
他第一次有了孤家寡人的感觉。
镜头一直拍着他，沈悠沿着巷道，一脸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寝宫。
“咔，这条过了。”
张诚满意的点点头。
开头这场没有台词的独角戏还算比较容易，接下来的两场戏才是对沈老板演技的真正考验。
一场是和兰公公的对手戏，还有一场是与雍亲王的对手戏。
从头到尾，张诚都没和沈悠说过他想要的效果，甚至没有给柴渊设定明确的性格，一切都任由沈老板发挥。
休息一会，沈悠酝酿了一下情绪，第二场戏开拍。
回到寝宫，躺在龙榻上，沈悠背对着镜头，用蜷缩的身体来表达自己的脆弱和悲伤。
“咯吱”一声，宫门开了，李西樵饰演的总管兰公公带着几个捧着食盒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皇上？”
李西樵弓着腰，用太监独有的声调轻声唤道。
见沈悠不回，他继续说道：“皇上，您该用膳了，今儿个有您最爱吃的·····”
若是按照剧本上来演，在兰公公说到这里的时候，柴渊会发怒，打翻食盒，踹倒兰公公，兰公公自然是跪伏在地，任由皇帝发完这通邪火。
兰公公是太后的人，小皇帝不敢冲太后发火，只能把气撒到兰公公身上。
这样的戏，场面上很有张力，对人物的塑造也有帮助，一方面表现出了兰公公的八面玲珑，一方面也表现出了柴渊性格里的跋扈和软弱。
打人的戏演起来不费力，看起来效果挺好的，沈悠却没有这么演。
他想要把柴渊演得更复杂更内敛。
在兰公公报着菜名的时候，沈悠忽然坐起来，双手将披散的头发往后一梳拢，身体半靠在阁墙上，脸色漠然，却依旧没有说话。
李西樵的反应很快，见沈老板脱离剧本张导都没叫停，他也就这么顺着演下去了。
皇帝一直不说话，兰公公只得提起小郡主的事：“听说雍王妃前几天偶感风寒，太医看了几次都没瞧好，小郡主只是先回家，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
剧情到了这里，柴渊本该来点精神然后天真的问，真的吗？
可他既然已经决定把柴渊往复杂里演，自然问不出这么天真的问题。
可是，一直不说话也不合适，前面几次可以说是柴渊处于伤心状态，不想吃饭不想说话，这都说得过去，可一直不说话，表演就有些呆板了。
该用什么台词来打破僵局呢？
他忽然想起，写完主题曲后，那天在片场看到明媚场景，小皇帝和小郡主在御花园里扑着飞舞的蝴蝶。
鬼使神差地，沈悠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她是我的蝴蝶！”
李西樵的反应也不慢，从沈悠脱离剧本开始，他就绷紧了状态，一直在等着沈老板的台词。
当沈悠说出那句她是我的蝴蝶时，李西樵的目光慢慢就转到了沈悠视线的方向，仿佛那里真有一只飞走的蝴蝶。
场面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张诚又看了一遍刚才拍到的画面，率先鼓起掌来。
于是，掌声慢慢响了起来。
从开场到现在，沈悠就只说了一句台词，她是我的蝴蝶，但他的表现却让在场的演员都认可了他的演技。
邬君眉看向唐紫璇笑道：“听到没，你是他的蝴蝶。”
唐紫璇道：“原来的剧本上好像没这一句，不过联想到以后的剧情，这句台词真是美到令人心碎。”
陈中拉着邬君眉的手笑道：“紫璇是他的蝴蝶，那我们是他的什么啊？我是皇后，你是贵妃，我们俩竟然被他的堂妹给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