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发誓吧(特别鸣谢盟主日落誓言加更!
第59章 发誓吧(特别鸣谢盟主日落誓言加更!)“如果当初,”塞萨尔问道:“我并没有直接杀了那些意欲对我不利的仆人,而是向你们申诉或是逃走……”
鲍德温合上书本,如塞萨尔所说的那样假设了一番。
“嗯,”他迟疑地说:“或许你会被送走吧,”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是个仁慈的人,但如果你不仅仅是仁慈更是优柔寡断的话,就不适合在亚拉萨路生活,你会死的,即便是为了你好,我们也要远远地将你送走。”
这是一个可以预料得到的答案,塞萨尔的心中一片平静:“那么你呢?”
“我?”鲍德温哑然失笑:“就在你来到这里前不久,那时候我还是健康的,九岁的诞生日过去不久,就在父亲和老师的监督下处死了一个卑劣的盗贼。”
“他来自于下洛林,是个爵爷,”他继续说道:“因为这个缘故,我父亲允许他在雅法附近的一块小领地上建造城堡,当时他慷慨地许诺说,所有经过他这里的朝圣者都将在他的城堡中获得安全,温暖与免费的食物和水。
之后他似乎也如实地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一群又一群的朝圣者进入了他的小城堡,休息一晚后又精力充沛地离开,他们满怀着对这位主人的感激之情,发誓要在基督的墓前为他祷告。
事实上,离开的人确实很多,但也有一部分人永远地留了下来。
他是个狡猾的猎人,要知道,朝圣者们多半成群结队,以村庄或是教区,又或是一个城市作为一个整体;也有富有的朝圣者,会请求领主派遣骑士护送(有偿)或是雇佣佣兵。
但也有些天真的信徒,以为既然有国王颁布了‘任何伤害朝圣者的人都将被处死’的严苛法律,又有天主无时不刻的注视,在这片流有基督之血的土地上就不该有任何罪行才对——他们进了城堡,在酒水的蛊惑下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他们的亲友远在千里之外,腰囊中装满金子或是银子,圣地也没有他们的亲眷和朋友,即便有姓氏也不显赫,”说到这里,鲍德温看了塞萨尔一眼:“在得到一个单独的房间时他们还乐得不行,结果不是在黑夜中被勒死,就是被一锤子砸死。
这位子爵先生做事也很谨慎,他甚至没有如一些人那样将年轻的受害者卖给异教徒做奴隶,所有的尸体都赤裸地丢入密林,一夜间野兽就能帮他完成之后的工作,你猜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怎么被发现的?”
“希拉克略随手拿了他的城堡来给我做数学题,这比单纯的数字要有趣得多,他让我来计算要维持一座有十五个骑士,三十个扈从,五十个武装侍从,二十名工匠以及一百名杂役的城堡每月需要多少支出……
然后在去掉这些支出后,凭借着他的收入,按照每个朝圣者需要一个面包的额度计算,他还能接待多少人?”
“差距悬殊?”
“何止是悬殊,他早该破产了,”鲍德温说:“有了疑问,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希拉克略向国王借用了几个圣墓骑士,他们日夜在小城堡外观察,监视,等到仆从们将尸体装在粪桶里运出城堡的时候,”他做个了手势,“人赃俱获。”
“他是个爵爷,不该被绞死——他还祈求决斗审判来着,但没有一个骑士愿意答应,最后是阿马里克一世觉得,这或许是个合适的教课材料,虽然希拉克略觉得我那时还不是一个扈从,这门课程有些过早,但谁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这样一个蠢货呢?
不过这门课程我完成得不怎么样,”鲍德温遗憾地说:“那时候我还未曾受到赐福,虽然力气要比同龄人更大些,但……”他沉默了一会:“他遭了很多罪,我也遭了很多罪,斧头从我的手里滑脱险些砸中了我的脚趾头,他的头颅在落地时还在大骂和诅咒。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被染上了麻风病,是否就是因为我让一个基督徒受到了不该受的折磨,天主才会如此地惩罚我。”
肯定不是,塞萨尔在心中说,就算是有人犯了错,那也是阿马里克一世。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膝盖上,“今天你去见了若弗鲁瓦,他对你说了什么?”
塞萨尔对鲍德温很少隐瞒,要去见圣殿骑士,就更不会了:“他和我说了一些战场上的事情,鲍德温,我在担忧,我……我或许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杀伐果断的人,我见了弱者会心生怜悯,也无法凭借着自己的想法去审判他人……我……”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鲍德温意外轻快地回答道:“我命令你去做!我是你的主人,你要听从我的派遣——血从刀剑上流过,并不会叫它失色,你亦如此——若有罪孽,全都归在我的身上好了!”
一边说,他一边仔细打量着塞萨尔的神色,他说出这番话来,当然是希望能够解脱塞萨尔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鲍德温一开始对塞萨尔不了解,现在至少也知晓了有三四分,至少他不是那种说一句“杀死异教徒不但不是罪过,还是功德”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残杀孕妇和婴儿的人。
但你要说他是个如同女人般多愁善感,无法提起利剑来的人,那又是在有意中伤。
“你是在担心,你会堕落成为你也看不起的那种人吧,”鲍德温紧握住塞萨尔的手,认真地说道:“是的,我见过,他们满怀着对天主的热爱而来,但在饥荒,伤痛,死亡的威胁前却不得不变成无法思考的野兽,那么,”他郑重地问道:“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一个好人,在这个时代与这个地方,毋庸置疑的一个好人,“人们叫我‘小圣人’,”塞萨尔回答说:“但我从不放在心上,不是我生性傲慢,而是我知道这只是人们对我的谬赞与期望,但我觉得,你才是一个圣人,鲍德温。”
两手空空的圣人谁都可以做,鲍德温又有身份,又有权力,依然不会肆意地放纵自己,才是真正值得钦佩的人。
“那么你就相信我吧,只管听从我的命令,我永远不会叫你去做那些违背了自身誓言的事情,永远不会让你成为连你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人,只要我在,你就永远是塞萨尔。你愿意与我立下誓言吗?”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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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克略已经入睡了,被两个孩子叫起来后,倾听了他们的意愿,不由得感到了一阵迟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问鲍德温,“若是立下这样的誓言,你就等于担负起了另一个人的命运哦?”
“我明白。”鲍德温回答:“但只有这样的誓言才能保证塞萨尔永远自由。”虽然塞萨尔是他的侍从,但等他们同时成了阿马里克一世的扈从乃至骑士,他的主人就不是鲍德温,而是阿马里克一世。
若阿马里克一世只是法兰克的一位领主,事情可能还好办一些,但十字军原先采用的就是“集体领导”的方式,““如开始的时候就规定好的那样,任何人,无论高贵或低贱,都不得反对军队命令的任何事情。”
虽然现在已经建立起了各大伯国和王国,但这条“律法”还具有着一定的效力,尤其是在战场上。
如果有人故意利用这点来为难塞萨尔,塞萨尔的处境就会变得艰难,他要么舍弃原先的自己,要么就被迫退出军队——但在历任亚拉萨路国王就等于十字军首领的状况下,难道他还真要去修道院不成?
“你也愿意相信鲍德温吗?”希拉克略问塞萨尔。
“我相信他。”
希拉克略第二次转向鲍德温:“但这样的话——虽然我们都说,一同经过‘拣选仪式’之后就算是在天主的注视下成为了兄弟,但这种誓言说实话并不怎么牢靠——我是说,阿马里克,雷蒙,博希蒙德,还有……”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约瑟林,就是埃德萨伯爵。”
这个名字在圣十字堡中很少被人提起,这是一桩丑闻。
埃德萨,安条克,的黎波里,还有亚拉萨路本应是天生的基督国家同盟,但在1144年赞吉王朝攻打埃德萨的时候,无论是亚拉萨路还是安条克又或是的黎波里谁也没出手,其中当然有很多原因……但说出来谁都颜面无光。
更别说,埃德萨伯爵约瑟林49年参加第二次东征,被塞尔人抓住,关在监牢里,直到59年死去,都没能等到有人来赎他。
“可若是你们立下了那样的誓言,鲍德温,你就不再是塞萨尔的主人了,他与你将会是完全平等的,你可以命令他,他也可以命令你,你们要相互扶持,彼此担保,这份契约不但要着落在你们身上,还要着落在你们的后代身上,若有一方违背誓言——就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忠诚。”
“我当然理解,”鲍德温发自内心地说:“何况对我来说,我何尝不需要一个正直的人来牵住我的辔头呢,”他转向塞萨尔,“你担忧你会改变,难道我就不会吗,”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天主的试炼不知何时才会结束,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会在这样艰难的历程中发了疯……我为什么不会是其中的一个呢?”
他目光炯炯,“这样才好,我对塞萨尔的制约可以让他避开别人的恶意,他对我的制约可以让他避开我的恶意,他相信我,我也相信他会是一个忠诚的人,不,我不是说,他仅仅忠诚于我,他忠诚于天主,因为他所走的路和天主指给人类的路是一样的。”
“你的父亲会不高兴的。”
“一开始会,但想想就不会了。”鲍德温说,“他一直在顾虑的事情得到了解决,付出代价的是我,塞萨尔的忠诚却必须延续到我的后代或是我弟弟,甚至于他的后代身上,这岂不是一桩好事吗?”
希拉克略沉默了一会,“我必须征求国王的同意。”
“你去吧,”鲍德温说,“他会同意的。”
鲍德温对他的父亲还是有所了解的,阿马里克一世气得要命,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正如鲍德温所说,此举无疑是将他和一个奴隶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当然,这并不是说塞萨尔一下子就能成为亚拉萨路的王储了,而是他们对彼此都负有责任,可以为对方作保。
“最近就有一个这样的例子,虽然双方都不怎么情愿。”
希拉克略说道:“你有听说过卡斯蒂利亚的骑士罗德里戈吗?他是卡斯蒂利亚的骑士,当初卡斯蒂利亚的国王桑乔与他的弟弟阿方索联合起来攻打另一个兄弟加西亚,在这个过程中,阿方索又联合了他们的姐妹乌卡,之中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但桑乔死了。
桑乔死去之后,他的继承人就是阿方索,他不得卡斯蒂利亚骑士们的信任,但谁也无法逼迫一个国王起誓,这时候,罗德里戈走了出来,他要求国王与他立誓——就是这个誓言,作为曾经俘虏过五个摩尔人国王的骑士,他提出这个要求并不算折辱。
阿方索不得不接受这个要求,而后罗德里戈又要求他在圣阿格达教堂下起誓,国王也只能起誓……虽然之后他因为这份屈辱而驱逐了罗德里戈。但不管怎么说,他并没有剥夺他的爵位与领地,而罗德里戈在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与智慧在异教徒的领地上立足之后,依然履行着自己的义务。
大量的钱财流入了卡斯蒂利亚的国库,当阿方索的被保护人被篡夺了王位后,他悍然出兵,残酷地处死了那个叛徒,每次战争后,他都挑出最好的战利品奉献给国王,哪怕那时候他也已经是一方之主……
而在1099年,他以一个基督徒国王的身份死去之后,他的遗孀无力继续守住瓦伦西亚,也是阿方索国王给予了最后的庇护。”
希拉克略注视着塞萨尔,他希望这孩子能明白,这桩交易看上去是鲍德温吃亏,但真正要付出更多的是塞萨尔,鲍德温现在仍旧痼疾缠身,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三十岁——誓言立下,亚拉萨路倒是多了一支有力的臂膀,可以支撑起这个国家四十年,五十年也说不定……
别人不知道,希拉克略是知道塞萨尔身上有着一些征兆的,而叫他浑身颤栗的是,塞萨尔所感望到的圣人并未报出名讳,他却依然能够使用祂赋予的力量,而在所有的记载与经书中,唯一没有姓名的就只有……
“好吧,”他伸出手去抚摸塞萨尔的脸:“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