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斯肯拍卖会篇其九·煎熬
坐得屁股疼的云同学言:这个破座谁爱坐谁坐去吧!小姐俩穿过寥寥人群,轻声细聊的两人注意到巡逻的安保人员里有一个出挑的高挑女性——其实是玛纳亚指给云芽看的,其裸露在外的左臂和右腿上纹满复杂图腾,仔细分辨能感知到纹路上暗含魔法的波动。云芽看得出她是这里最强的那一个,忍不住多留意几眼。
这名女性有着漂亮的湖蓝色眼瞳,一头浅棕色的长发盘在脑后显得更加干练,就是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云芽有种莫名的即视感。
“芽芽。”玛纳亚用胳膊肘戳了戳她,下巴朝那名女性抬了抬,“你强还是她强?”她太知道小死党的魔法造诣,想要听听天才的直觉。
“魔法方面是我,在经验上是她,我大概会输。”云芽答得痛快,她在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
“输?不至于吧。”玛纳亚露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差距太大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把最强的魔法砸过去,以量取胜。”云芽已经在心中设想了几个方案,希望到时候有用,当然,用不上最好。
那个女性走出视线没多久,玛纳亚才注意到一个问题:“你就没打算让奕湳他们帮忙吗?”说了这么多,云芽根本就没算上那叁位的战斗力。
云芽一脸“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看向她:“她太强了,我不想让他们受伤。”
玛纳亚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云芽已经走出好远发现她没跟上,转过身招招手:“玛纳亚快来。”
但她没有动,表情严肃地看向云芽:“你的保护欲在这上面有点过了。”
“他们会理解我的。”云芽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他们也知道她对他们的爱护。
可他们也何尝不是想要保护你呢。这是玛纳亚憋在心里没说出口的话,她觉得与其由她来说,不如让云芽踩一次雷长长教训。她重新跟上,挽住云芽的胳膊跟她一起进入拍卖会场。
在白日的衬托下室内的光亮毫不起眼,可刚迈过门槛,云芽就觉得脑袋嗡了一下,过亮的光线和交迭在一起的嘈杂声音让她头晕目眩,恶心得想吐。
“芽芽你怎么了?还好吗?”玛纳亚有些意外,上学的时候云芽最多算不喜交流,多吵闹的地方都待过,可不会像今天这样对整个环境应激。
“可能是我最近基本上只跟魔幻生物接触,这个地方让我生理不适。”云芽算是知道奕湳一上飞空艇的感受感了,确实不好受。
以后再出门一定要多亲亲他。她想。
旋即云芽猛地顿住,想抱着毛茸茸的伴侣们亲来亲去的想法毫无征兆地充斥在脑海里,但现在谁都摸不到,弄得她有点想哭。
『你还好吗?』
奕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芽满怀笑意地抬头看去,站在眼前的不是她熟知的花尾狼,而是刚相处两日的人类男性,原本灿烂的笑容顷刻从脸上消失殆尽。
奕湳从没见过云芽变脸变得这么快,他僵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极力挡住身后同样想来慰问的飞羽,要是让这小子看到现在的云芽八成得崩溃。
很快奕湳调整好心态,深吸一口气转向玛纳亚:『云芽就麻烦了。』说完,拽着什么都没看清的飞羽快速离开。
笠巫斯拉看了眼还在难受的云芽,悄悄动了动手指给她用了一个舒缓紧张的魔法,这才跟上奕湳的步伐。
“芽芽,你太过分了。”这次玛纳亚彻底看不下去了,云芽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抱歉,我、我现在……”云芽也没想到,她明白自己刚才有多过分,但实在忍不住。
奕湳眼中的哀伤给了她当头一棒,他从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个最坚强的花尾狼头领因她受伤。
“这就后悔了?”吉姆克的声音从旁传来,眼中带着玩味和嘲笑。
“没有,我会救出黑曜石。”云芽整理好衣衫重新挺直腰背,不就是在激她吗,她还没有那么脆弱。
在别馆举行的拍卖会就一天,白天的拍品都是面向普通人的小打小闹,只有握着红色邀请函的人才有资格参与晚上的拍卖。当然,手持红色邀请函的人也能参与进白日的拍卖为晚上热场,这也给云芽他们带来机会,假意参与,慢慢观察场馆地形伺机行动。
说是这么说,可让没有经验的人老老实实坐着说句上刑也不为过。
云芽听着司仪极快的报价速度并没觉得热血沸腾,甚至有些想睡,她想起教古历史的教授讲到兴头上的时候语速也不遑多让,她悄悄戳戳旁边玛纳亚低声说出这个想法。
“咳呵……”玛纳亚差点乐出声,“的确很像,完了回不去了,都怪你!”她皱起眉头看似生气地轻掐云芽的手背,可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云芽当然不甘示弱,两只手在下面互相掐来掐去,直到吉姆克轻咳一声提醒他们注意场合才收敛住。
『云芽的精神状态好像好一些了。』飞羽把视线收回,往座位上一摊,精神一直高度集中弄得他有些累了。
『笑了就是好事。』奕湳仗着自己个子高,肆无忌惮地盯着远处的人不放。
“你们两个太紧张了,云芽怎么说也是成年人,她会照顾好自己的。”笠巫斯拉提醒道,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人这么多更得注意一点行为举止,更何况他们这算是潜入,不能太扎眼。
『活该你单身到现在。』飞羽嘟哝一句。
这句话夹在司仪快速的语句中本不应被听到,但笠巫斯拉现在同为魔幻生物,听力发达,把每个字都听了去,他在心中默念不生气,不值当为这点小事生气。
奕湳看笠巫斯拉被飞羽一句话搅得理智差点崩断,揶揄道:『你们人类给狮身有翼兽加了太多美好的幻想了,他们的脾气秉性可不怎么样,云芽当初也直呼幻灭。』
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群狮身有翼兽有多火大,飞羽继承了他们十成十的刻薄,除了不呛云芽,他哪个没噎过。
“那可是狮身有翼兽,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意义。”笠巫斯拉虽然被气得够呛,但也不忘为狮身有翼兽正名,狮身有翼兽太过特殊,在人类的历史上书写下浓厚的笔墨。
『不过是把看家护院的狗替换成了猫。』飞羽语气平常地松了松领子,领带勒得他有些呼吸不畅,『笠巫斯拉,狮身有翼兽没有你想得那么神圣,是人类擅自给我们赋予了使命,先祖被荣耀蒙蔽,留给我们的只有虚无缥缈的过去,要不是圣泉在恢复,我也不知道会更恨哪边多一些。』
“什么?!你说什么?!”笠巫斯拉差点惊喊出来,圣泉恢复的意义重大,他们几个却完全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冷静,笠巫斯拉,你既然选择非人的生活方式就不要对人类的事那么在意。』飞羽对笠巫斯拉大惊小怪的样子冷嘲热讽。
坐在中间的奕湳把凑过来的笠巫斯拉推开,他也是没个眼色,没见着飞羽不想再多说吗。
『行了,别听他的,只有他不在意,认为世界应该围绕云芽转。』他附在笠巫斯拉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一直瞧不上死守圣泉的同族,可云芽不就是另一种圣泉让他心甘情愿去守护吗,半斤八两。』
笠巫斯拉算是领教到狮身有翼兽的极端,正因为他们的极端才会让人类误以为那是一种忠诚,让他们的名字变成赞美的词汇。
确实是距离产生美。笠巫斯拉产生了跟云芽当初一样的想法。
主持人的念经听久了变成脑袋发紧的紧箍咒,起初的新鲜感很快变成煎熬,只有吉姆克还有精力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欣赏琳琅满目的拍卖品,听主持人快速的报价,其他几个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屁股疼……”云芽挪了挪,坐的椅子再舒服也禁不住久坐,况且主持人的声音又快又响,简直成了另一种噪音,吵得她头疼得快炸了。
“跟上原理解析课一样煎熬。”玛纳亚也是,她想回去躺着了,要不是继承的契约里没一个像人的,她都想让他们替她坐在这里。
“我的话应该是魔法对抗课。”
“对哦,人又多又吵,你还要收力不能伤人。”
二人默默叹气,连吉姆克的嘲笑都懒得理。
云芽悄悄回头看了下后面叁只的情况,奕湳表面看着正常但明显在强撑,飞羽已经快不行了表情比她还生无可恋,笠巫斯拉则像是在睁眼冥想。
大家一样的惨。她想。
奕湳注意到云芽的视线,拍拍飞羽让他坐直:『注意点形象,云芽看过来了。』
一听到云芽的名字,飞羽强撑精神想要招招手表示他没事。
手刚抬到一半就被奕湳摁了回去:『云芽说过这种地方不要随便抬手。』
经过奕湳提醒,飞羽只好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想要获得关注。可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根本看不出什么,云芽只是对他们点点头又转过身继续跟玛纳亚聊天分散注意力。这个环境让她想吐。
『云芽连笑都没笑……』飞羽简直不敢置信,他感觉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那个沙漠地狱。
『冷静点。』奕湳敲敲飞羽的腿,『大家都挺累的,体谅一下吧。』
飞羽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对还在冥想的笠巫斯拉愈发不满:『他到好躲了个干净。』
笠巫斯拉只是在走神,耳朵没聋,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瞥向情绪不高的两只,尤其重点盯向飞羽。
“你越正常才越能让云芽放心,她本来就抗拒这里的环境,肯定无暇分心去照顾你们的情绪。”虽然语气不虞,但好歹也算是在安慰。
飞羽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只是不适应这样的云芽,有一种被她抛弃的感觉。
『我被惯坏了。』他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过去的他可没这么脆弱,只会昂头自语——什么被抛弃,是他不要。
“你只是渴望爱。”笠巫斯拉收回刚才的敌意对飞羽进行开导,之前他作为祭司的时候经常做这类事,倒也算信手拈来,“我注意到你心中有一个缺口,云芽对你的爱不仅填补了空缺甚至溢成汪洋,让你溺在她的爱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