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媒婆

    “小阳，你可以念着我听写一下单词吗？下周许老师要听写单词，如果听写差了要受惩罚的。”苏小阳说：“紫梗，我也不会读这些单词。”朱紫梗说：“没事没事，你念中文就好了。”苏小阳说：“那就叫着孟灵玳一起来吧，她英语也不好。”朱紫梗说：“她在倒数第二排，我们在第一排，你不觉得麻烦吗？”苏小阳说：“不麻烦，念的那个人站着就好了。”说完，苏小阳向朱紫梗吐了吐舌头。朱紫梗说：“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吧，那个站着的人肯定是你。”苏小阳看着朱紫梗的笑，问道：“为什么？”朱紫梗说：“因为你学习最好。”苏小阳看着朱紫梗得意地笑，就去打她的手，朱紫梗来不及躲，被打了几下，然后开始还手。朱紫梗说：“好啊，你竟敢打我。”苏小阳笑着说：“怎么不敢。”苏小阳和朱紫梗你一下我地闹着玩，朱紫梗说：“小阳，想不到你挺厉害的。”苏小阳得意地说：“那是当然。”说着，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周的时间里，她们三个人都在一起听写单词。孟灵玳在想：“这次一定会听写得很好的。”她在心里暗暗高兴着。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离听写还有十分钟。狄一衡听着孟灵玳背单词的声音，说道：“孟灵玳，休息十分钟你还要背呀。不要背了，你和苏小阳还有朱紫梗背了一个多星期，才二十个单词，早就应该会了。”孟灵玳说：“可是我紧张，你应该理解啊，每次都考倒数，我也想考上高中。”狄一衡笑笑，说：“好学生的朋友就是不一样。”孟灵玳觉得这话隐约有些讽刺，就说：“苏小阳是好学生，但她不是你们眼中那种只会学习的人。”狄一衡说：“激动什么，我在夸奖她。”孟灵玳白了他一眼，继续背单词。
    “叮铃”，上课铃声响了。许老师拿着课本走了进来，他说：“同学们，上个星期就已经告诉你们今天要听写，今天我们就听写七到九单元那些重要的单词。”讲台下一片哗然。许老师说：“你们有什么意见吗？”大家都不做声。许老师说：“科代表，你来说说怎么回事。”李淏站了起来说：“老师，你上个星期说的是听写七单元中的二十个单词，并没有说还要听写八单元和九单元。”许老师说：“课都上完了，你们应该都会背了吧。有些事情，不需要我说，你们都应该去做。今天就听写七到九单元中的五十个单词吧。如果你们不好好听写，是要受到惩罚的。”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许老师说：“不要说话，现在开始听写了。”
    七单元的单词，大家都没问题，可八单元和九单元，没几个人会。苏小阳写着写着，手心开始冒汗，她不停地责备自己为什么不连着后面的一起背了，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窘境。
    听写完了，四个组长把听写本都收了上去。这节课许老师给大家讲解了习题册上第七单元的单选题。讲着讲着，李淏站起来说：“老师，我觉得这个题不应该选b，应该选c。”许老师疑惑地说：“你说说你的见解。”李淏说：“这个题的时态有问题啊，选b就不对了。”许老师翻了参考答案说：“李淏说得有道理，我下去想想再来告诉你们。”
    在讲下一个题的时候，李淏又说许老师讲的不对。许老师在心里想：“这个人也太爱出风头了，什么语气。”他看了看李淏说：“答案上就是这么写着的，下课的时候你来找我，我给你讲解。”李淏坐了下去，他想：“这个老师根本就不会讲还乱讲些什么。今天大家都不满他的听写，如此一来，我就会在同学们心里树立一个比较好的形象。”他心里乐滋滋的。
    许老师说：“讲了半天的题，大家也都累了，现在大家就休息五分钟，休息好了我们接着上课。”别的老师都是争分夺秒地讲课，连下课十分钟也不放过。可是许老师不是这样的人，他经常让同学们在课堂上休息。
    许老师来回走了走，说道：“同学们，现在我跟大家说件事，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孟灵玳小声地说：“难道他不收费就可以帮我们补课了吗？”许老师接着说：“现在我这里有一款枣子，专门治心脑血管疾病，如果你们家有老人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来找我，我会给你们最大的优惠。”大家开始议论纷纷。许老师接着又说：“那我们现在上课吧。”大家都沉默了，只剩他一个人在讲他重复了无数次而又讲不清楚的时态。
    课堂上，除了李淏会应和一下外，没有人听他讲课。时间过得真慢，终于熬到了下课。
    孟灵玳来到前面对苏小阳说：“小阳，你坐前面，你听见许老师说也要听写后面两个单元吗？”苏小阳摇了摇头说：“没有。”孟灵玳说：“那么后面的单词你会吗？”苏小阳说：“我怎么可能会，我英语也很差，如果我会的话，英语就会考一百分以上了，但现在连九十分都没上过。”孟灵玳说：“小阳，你说这次我们会不会被惩罚？”朱紫梗说：“要说惩罚也要惩罚我们，许老师不会惩罚小阳的，你要想想小阳在全班排名前五。他要惩罚小阳，那还不知道要惩罚多少人呢。”苏小阳说：“我也希望不要被惩罚，我也想全部单词都写出来。可事实却不是这样。”苏小阳深深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又不是多大点事儿。”和苏小阳临组同排的狄一衡说道。苏小阳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狄一衡又说：“你们这些好学生只会学习。”苏小阳说：“哪像你只会打游戏。”狄一衡说：“打游戏怎么了？”苏小阳说：“打游戏没什么，学习就有什么了吗？”她在心里想：“你们这些有钱人现在打打游戏没什么，以后父母会养着你们。可我们这样的人怎么敢打游戏。抛开这些不说，连键盘都搞不清楚的人怎么打游戏。”狄一衡突然没了话说，孟灵玳见状就说：“你们两个好般配呀。”说完咯吱咯吱地笑。苏小阳拉了拉她的衣角说道：“玳玳，你不要开玩笑。”孟灵玳说：“我没开玩笑，真的挺般配的。”苏小阳说：“这个年纪说这些怕不好吧。”孟灵玳说：“人家幼儿园的小孩都开始谈恋爱了，你都初三了，居然都没个初恋，你丢不丢人。”朱紫梗说：“玳玳，你也不要说小阳了。”孟灵玳也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点重了，就说道：“小阳，我开玩笑的，其实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好。”苏小阳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事的。”
    狄一衡也看出了尴尬，就说道：“是啊是啊，你们好学生好好学习，我们这些天天打游戏的人以后就靠你们了。”苏小阳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孟灵玳看着苏小阳和狄一衡笑了笑，小声地对朱紫梗说：“你看，不是挺般配的一对吗？”朱紫梗也笑了笑。
    午自习的时候，孟灵玳来问苏小阳题，问完了之后她说：“小阳，我觉得狄一衡这个人不错，长的帅，而且性格也好，不像贾屹辀那样傲。你觉得他怎么样？”苏小阳说：“不知道，又没深入了解过。”孟灵玳说：“小阳，他真的不错。”苏小阳惊奇地说：“难道你喜欢他。”孟灵玳说：“小阳，你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苏小阳瘪瘪嘴说：“那你要表达什么，单单只是他人好吗？”孟灵玳说：“当然不是了，我想说他有喜欢的人。”苏小阳心想：“他当然有喜欢的人了，沅苓嘛，谁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苏小阳开不了口说她知道，那个人是赵沅苓。孟灵玳看着苏小阳发呆的样子，说道：“小阳，狄一衡喜欢你。”苏小阳看了看孟灵玳，眼珠往上翻了翻，她看见孟灵玳一脸认真的样子，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孟灵玳看着苏小阳不知所措的样子说道：“小阳，是真的。”苏小阳心想：“怎么会这样，他喜欢的人明明是沅苓，怎么会是我，我哪里好了，他为什么要喜欢我？”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孟灵玳说：“小阳，这是真的，是他自己说的。”苏小阳结巴地说：“那，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孟灵玳说：“喜欢一个人一定要问为什么吗？有时候只是一种感觉。”苏小阳说：“可是我感觉他并不喜欢我，他喜欢他喜欢······”孟灵玳说：“他喜欢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现在喜欢你。”苏小阳说：“我？”孟灵玳点了点头。孟灵玳说：“小阳，你自己想一想，他真的喜欢你，我先去做题了。”
    孟灵玳走后，苏小阳一直坐着发呆，她在想：“他喜欢我，他居然喜欢我。”她想起了第一次见狄一衡的时候，那是刚刚进入初中的第一天。他是最后一个来到教室的。那个时候，刘老师正在给同学们讲新生入学的注意事项。讲着讲着，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个人，他说：“报告。”声音里有着惊慌。刘老师说：“请问一下你找谁？”狄一衡说：“对不起老师，我是这个班的同学，来迟了。”刘老师说：“新同学，欢迎你，进来吧。”狄一衡走得很快，一下子就走到教室的后面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恰好，那个时候，苏小阳也坐在后面。苏小阳想起了那个时候的狄一衡，那天早晨的阳光很好，斜斜地打在狄一衡的眸子上，金灿灿的光晕，好看极了。他肩上的绿书包和他的红衣服一点也没有违和感，搭配得刚刚好。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这叫好感。直到后来，赵沅苓告诉苏小阳，狄一衡喜欢她。苏小阳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和赵沅苓讨论狄一衡。其实她根本没有和狄一衡说过几次话。她对狄一衡的认知，很大部分是来自赵沅苓。
    苏小阳在想：“怎么办？怎么办？他喜欢我，我要怎么办？我要拒绝还是答应？万一老师知道了怎么办？要是沅苓知道了怎么办？她虽然没有直接表达过喜欢狄一衡，但是从谈论狄一衡时眼睛里的神采我就知道了，她喜欢狄一衡。这不是夺朋友所爱嘛。我可不能这样做，可是，可是······”苏小阳的双手互相交叉着，手心被挤得出汗。她转念又想：“玳玳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万一是她开玩笑呢，万一是狄一衡逗我呢。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她在心里祈祷，这一切都不要发生，她也不想在最后一年的时间里因为别的事情耽误学习。
    上课铃响了，许老师进来教室了，苏小阳感觉有人在拍她，她转头看了看，是朱紫梗。她说：“紫梗，怎么了？”朱紫梗说：“快说（起立）啊，老师已经说过n（上课）了。”苏小阳看了看周围，大家都站着看着她，她又看了看许老师，又想了想朱紫梗的话，她突然想起来，居然上课了。她说：“stand······”。许老师说：“早就看出你上课不专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排名靠前又怎么样。不用说起立了，大家都坐下吧。”苏小阳低着头，心想：“糟了，光想着狄一衡这件事，居然没听到上课的铃声。我英语又不好，不知道许老师以后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我。”她把眼睛往上挤了挤，看到讲桌上的听写本，心里不禁一颤，然后用书将自己的头挡住。
    许老师说：“这次的听写太差了，我要兑现我说过的话。我是不想惩罚同学们的，但有的人也太差了，现在我把本子发下去，没发到的就自己上来我这里领。”大家第一次觉得等待发作业本是煎熬的。苏小阳的心砰砰砰地直跳，只要看见有同学经过她的身边就不住地紧张。最后，苏小阳没有收到她的本子。
    许老师说：“没有发到的同学，请你们上来。”十几个同学纷纷走了上去，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怎么苏小阳也不会写单词，不可能啊。”“许老师也太过分了，没有哪个老师惩罚过苏小阳，他怎么可以这样。”“苏小阳学习这么好，他都要惩罚。”“看来我还是不错的，连苏小阳都被惩罚了，我居然没有被惩罚。”
    ······
    苏小阳低着头，恰好看见许老师的手。他手里的竹条因为反光的缘故，显得特别亮。苏小阳的嘴角颤抖着，她不敢再去看那双交叉的手。她稍微抬起了头，看到了自己前面站着的居然是孟灵玳和白柊音。苏小阳随着前面的人的前进而前进，每前进一步，她内心的忐忑就多加了一分。她听到白柊音和孟灵玳“嘶”的声音，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倒塌了。她在想：“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老师打过，这太丢人了。”她觉得同学们都在看她。到她了，可是她不敢前进，她害怕。
    许老师看着苏小阳迟迟不过来，心想：“不要以为是班长就可以不学英语，可以不尊重老师。”他说：“苏小阳，走过来点。”苏小阳慢慢移着，到了许老师的面前，她低着头，把手缓缓地伸了出去。她感觉到一个影子在面前掠过，她无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许老师说：“怕痛的话就要好好背单词学英语，苏小阳，即使你其它科目再好，但英语不好的话，同样考不上个好高中。既然自己没听写好，就要受到惩罚。”苏小阳把手伸了出去，整个身体在颤抖着。许老师“啪”的一下打了下去，狄一衡看见苏小阳眼睛里的泪水，像极了月光下微风吹过的湖面，波光粼粼。许老师又连续打了两下，后面的两下，苏小阳反而没哭，许老师看得很奇怪。苏小阳在想：“以后一定要多背单词，这样丢脸的时刻再也不要发生在我身上。”
    她的手向下垂着，拿着听写本缓缓走到座位上。这堂课除了李淏，没人说话。空气仿佛凝结了，连呼吸都觉得冷。
    下课的时候，苏小阳一直不说话，朱紫梗知道苏小阳心里难受，但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说：“小阳，别难过了，你也知道许老师这个人，自己不会教，还要怪别人学不好，自己不说清楚要听写到哪里，还要惩罚我们。”苏小阳说：“不怪老师，怪我自己没听写好。”狄一衡听了苏小阳的话，心里有一丝心疼，说道：“苏小阳，你得了多少分？我才不相信你比我还低，我连他说过的七单元都不会。”苏小阳翻开本子看了看，说：“五十五点五。”狄一衡疑惑地说：“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比我还低，我才二十分，许老师要惩罚也应该惩罚我，怎么就惩罚你呢？”朱紫梗见苏小阳不说话，她看了看自己的本子，她听写了三十多分，她在想：“我比小阳低了这么多，为什么她被惩罚，我没有。”她说：“小阳，不要伤心，许老师这个马大哈，一定是把你的搞乱了，才惩罚你的。你看，我们的都比你低。”苏小阳说：“他没搞错，他就是在整我，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继而哭着说：“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也努力在学英语，他为什么要责罚我？”
    朱紫梗说：“小阳，可能是许老师觉得你这次听写的真的不好，你看我们比你低还没被罚，说明他已经对我们失望了。他惩罚你，是觉得你应该更好，不止现在的水平。”苏小阳想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她说：“紫梗，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心理难受。”
    离苏小阳不远的王齐炘听见苏小阳的话，说道：“苏小阳，哭什么，事情都发生了，哭也不起作用。你哭成个猪眼睛，可没人理你。”苏小阳抽泣着说：“你才是猪眼睛，你怕是要瞎了。”王齐炘看见苏小阳笑了，心想：“妈呀，终于笑了呀，这个人是怎么了，平时都没见落一滴泪，怎么今天被打几下就哭了呢。女生的心思可真难猜。”
    第二节课开始了，许老师慢悠悠地走进教室来，依旧穿着他的运动装。他眼睛里透露的笑意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他坐了下来，说道：“现在我要和大家说件事，这有关大家的前途，希望大家好好听一下。”孟灵玳心想：“这又是在演哪出，他不把我们弄死就是好的了，谁还期望他帮我们找出路。”许老师接着说：“学习好的同学可以继续去考高中，学习不好的，觉得考不上高中的，不想读高中的，我可以推荐你们去x职中读书。在那里读出书来，工作特别好找，工资也高，不会低于四千。”在这样的小城，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目。许老师把那个学校夸上了天，“你们不信的话，过一段时间，我请我们班和你们班去了的同学来给你聊聊，保证你们会想去的。最后，我奉劝考了后十名的人，就去我介绍的x职中读书。如果你们不去的话，呵呵，我会把你们弄了去的。以后每周都听写，听写不好的人就去x职中读书。大家自习吧，我去办公室喝点水。”
    许老师走后，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又不是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都没说什么，他在那里说什么。”孟灵玳想：“许老师这是在针对我吗？我想读高中，我想读大学，为什么以前不会这样想，现在恐怕来不及了。”她想着想着，泪水从她的眼睛流到嘴角，变成了两条小河。她又想：“也许去找找班主任，然后求一下他，也许这事会有转机。我自己去怕不太合适，我学习不好，老师不喜欢我，恐怕我还没说话，老师就把我给轰出来了。我还是去找小阳帮忙吧。她是在班上排名前五，又是女生中的第一名，老师肯定会耐心听完她的话的。”
    她找到苏小阳，把来意说明。苏小阳说：“好的，我会帮你去说的。但是你一定要坚持，不能向许老师妥协，你一定要考上高中，不要让他的目的得逞。谁不知道，去一个人他可以有两千块钱的提成。”孟灵玳笑了笑说：“好的，小阳，我会加油的。毕竟现在不努力，以后估计也没机会读书了。”苏小阳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