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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怪不得都说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谢嘉川突然道。
陆宴的思路被打断,瞳孔紧缩地艰难朝声音来源觑去。
谢嘉川摸了把眼角的血渍,嗓音弱得似是风一吹便要散了:一年前曾有人在宿舍楼下跟我表白,又是点蜡烛又是弹吉他。
当时闹得不太愉快,但得知对方后来得了重病,我其实是心里有愧的,可这并不能成为喜欢一个人的理由。
我刚想起来,那个人叫晏陆,你跟他有关吗?
骤然间,天光大亮。
从此这里的日升月落,似乎再没有什么关系。
谢嘉川猛地睁眼!
他发现自己的眼睛雾蒙蒙的一片,蓄满了泪,在抬起头时淌了满脸。
你怎么枕在桌上睡觉?盥洗室的淋浴声陡然停止,室友穿着塑料拖鞋踢踢踏踏地从里走出来,带了满室的湿漉漉白雾,不去床上睡吗?
对方拿了毛巾擦头发,一回头,蓦地愣住了:你怎么哭了?
谢嘉川不答反问,茫然道:江骁呢?
江骁?对方疑惑,江骁是谁?咱们学校的吗,还是校外的?
谢嘉川怔了半晌,迟钝地垂眸望向自己的被枕麻了的双手,反复查看。
没有伤。
他的额头也没有流血。
见谢嘉川没吭声,对方也不多问,倏地想起什么:对了,昨天推荐给你看的那本小说怎么样?
什么?谢嘉川懵懂问。
就是里面有个白月光,跟你同名同姓的那一本,你看了吗?对方说,我刚跟别人讲起来,听说以前晏陆也看过那个小说,还因为剧情太傻逼、白月光太舔狗气得骂人,你
一句话未毕,对上谢嘉川发怔的眼,对方以为谢嘉川这是不高兴了,连忙住嘴: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人过世了再说这些是不好,可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来嘛,没讲他坏话。
结果就听谢嘉川茫然问:他不是辍学治病去了吗?
就前几天没的,对方惋惜道,说是跑了好多家大医院,都没办法治好。
谢嘉川:
思绪一点点慢慢回归,可偏偏却很不真实。
明明他本应该就待在这样的宿舍,楼下不远处的操场还有人在摸黑打篮球,过路的同学结伴而行,时不时传来一阵嬉笑怒骂。
所有一切,竟不及江骁乍然看过来的那一眼。
像是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带着未来得及完全褪去的血色和凛然,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
谢嘉川本能地想伸出手去蒙住江骁的眼睛,遮去那双眼里近乎酸涩的神色。
但一抬手,眼前的一切就化为虚无。
室友突然问:对了,你明天就搬出去住了吗,都打扫好了?
谢嘉川无意识的应了声「嗯」。
你不是说还在找实习单位吗,这么快就搬出去住了?对方越想越可疑,你该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
啊?谢嘉川不解,为什么是女朋友?
你不是说不喜欢男的?对方怀疑问,这都是你以前的借口?
所以你有男朋友了?
谢嘉川没作声,对方一惊:真的假的?
与此同时,寝室门从外打开。
谢嘉川的态度像极了默认,对方连忙招呼来人:你们几个快来,我儿大了,终于愿意脱单了!
谢嘉川:
谢嘉川头都快炸了。
好不容易将几名室友安抚好,连忙收拾东西离开。
房子早在大一家里就买好了,两厅一卧的小户型,当时想着若是今后用得着便住着,若是用不着,房价一年翻几番,也不吃亏。
谢嘉川好不容易才将脑袋里的一切整理好,后知后觉,突然有些理解了江骁曾经说的,虽然说是上辈子,可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他恍恍惚惚的,也开始怀疑那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梦里有看不尽的日月星辰,数不完的春夏秋冬。
还有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人。
可这场梦实在是太真切了,以致于他每每触碰到零星一点,哪怕是细枝末节,心口处也泛起一抽抽的无声痛楚。
这种感觉有点点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不至于痛到不行,却轻而易举就流淌至每一寸神经末梢,回味极久,然后整颗心都空落落的。
一直到那个傍晚。
夕阳西落,鸟雀归巢。
他在回家的路上拿手机拍下漫天红霞,却找不到想分享的人。
有人孤零零坐在他家楼下,听见动静的时候,抬头朝他看了眼。
余霞成绮皆倒映在那一双眼睛里
霎时间,那人仓促拂了下衣角,手足无措站起来的模样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年人,连眸光都显得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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