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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尖叫着拼命往后躲,眼睛却笑得眯起来。单茶继续往后翻相册。
这张照片里面没有她,照片拍的是黑暗中浮动着的无数个光点。
单茶想起来,这好像是演唱会现场。
在得知晏随最初接近自己别有目的、甚至还叫其他男生来欺负她时,她生了好久好久的气,好久好久没理他。
那时的她伤心极了。
她想起那个男生伸手用力揪住她的辫子时,头皮生疼生疼。
真的很疼,晏随那么聪明的人,明知道她会疼,为什么就舍得让她疼呢?
她不想理他,他也不敢接近她。
直到高考前一个月,那个很有名的台湾乐队来省城开演唱会,她和同学们都很期待,却被困在学业和即将到来的高考之中。
那天晚上,晏随打电话给她,请她听演唱会。
乐队主唱对着全场歌迷说:大家有带手机吗?拿出来,打电话给你喜欢的人,和她一起听这首歌,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晏随对着她说:小山茶,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好不好?
可惜的是,后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变故,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分开。
她的生命有波折,可人生轨迹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干扰,每一步都上了一个台阶,比她想象中的最好还要更好。
晏随的人生轨迹,却被强大的外力彻底改变,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想到晏随十八岁以后经历过的这些,单茶的一颗心便忍不住再度柔软。
他好像的确做了一些伤害她的事情,可更多的,还是他对她的好。
他对她的好,有好多好多,多到她甚至都要记不住了,要靠照片来补齐回忆。
她还要再继续往后翻照片,原本一直沉默的晏随却在这时欲言又止:没什么好看的。
单茶抬眼看他,声音轻柔:真的不想让我看吗?
晏随深吸一口气,然后道:看吧。
说完便将脸转过去,看向窗外,只留下泛红的耳朵尖对着单茶。
单茶继续翻着相册。
照片是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拍的,在敦煌的月牙泉,拍的是一张空镜照片,照片背景是远处苍凉恢弘的鸣沙山,而照片正中,是一株小小的盆栽。
山茶花。
下一张照片,是两年前拍的,在云南德钦,滇西境内深处的雾浓顶,海拔超过三千米,
照片的主角依旧是那株小小的山茶花盆栽,照片背景则是梅里雪山。
明明是七月份,可这张照片居然拍到了极其罕见的日照金山。
万丈的金色晨光倾泻而下,照射在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上。
壮观至极,温柔又悲悯。
最后一张照片,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在新疆塔什库尔干,古代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处,帕米尔高原。
照片的主角还是那株小小的山茶花,背景是帕米尔高原之上,海拔三千米的拜火教遗址。
将最后一张照片看完,单茶抬头看向他,轻声问:
你怎么知道?
敦煌月牙泉、滇西深处的梅里雪山,还有帕米尔高原上的拜火教遗址这些全都是念念曾经写在日记里,念叨着要去的地方。
单茶答应过念念的妈妈,会带着念念的心脏,去看那些念念还没来得及去看过的风景。
晏随也看向她,声音有些涩然:爷爷和我说的。
单茶怔住。
那时她还在省城念高三,对爷爷的病情一无所知。
爷爷害怕影响她的学习,所以也不和她打电话了,于是她就每天给爷爷发短信。
在短信里,她告诉爷爷,她听霍舟说过很多念念小时候想要去的地方。
她还告诉爷爷,等到高考结束,她要打工赚钱,带着念念去看她想看的风景。
晏随回忆起当时单爷爷的话
小小的一个丫头片子,心怎么那么野。
单爷爷又对晏随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海拔几千米的地方,我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你到时候可一定要陪着她,看住她,别让她胡来。
晏随也知道,以她的身体情况,自然是不能去高海拔的地方,不然恐怕命都要丢在那里。
所以这些年来,他每年七月,在她生日前后,就会走一个地方。
她想去、但却去不了的地方。
她带着念念去。
他就带着他的小山茶去。
单茶伸手摸上他的脸颊,骨骼分明、线条硬朗。
她轻声道:你傻啊,自己偷偷去,不告诉我。
晏随看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你也没有告诉我。
她飞往大洋彼岸、去到他曾经一度要去的学校,在他本该去读的学院大楼门口拍下照片,在照片背后一字一句写下对他的想念时,也没有告诉他。
单茶轻笑,眼角又泪涌出来:我们两个,好像分不出来谁更傻。
嗯。晏随拿过一旁的钱包打开,给她看。
钱包里的照片换了。
从十七岁那年的她,换成了二十岁的她。
她伤心之下撕碎的照片被他小心翼翼地重新贴好,装入钱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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